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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篇名:可亲可近卢嘉锡发表时间:2001年7月9日 发表地点:人民政协报作者:全国政协委员 李汉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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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老走了,他的音容笑貌宛眼前。自今年六月初,我从大连到银川再到西安,他仿佛和我一路同行。 他是那样地可亲可近,越是可亲可近越使人感到可钦可敬。 那是十二年前,我刚到农工民主党中央工作,见到他,正考虑如何称呼。他似乎猜出我的心理,主动说:我不喜欢称官职,不要叫什么“主席”,什么“长”,如果你不好意思 直呼名字,那就称“卢老”吧。说到这里,他爽朗地笑起来说:很抱歉,在年岁上你是怎么赶也赶不上我了,称我“老”该口服心服吧! 哈哈哈! 不久,有次跟他讨论工作时,他郑重地叮嘱我:“千万要注意,我们跟人民不能距离太远。”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却说得很朴实,仿佛是低调子,既没有豪言壮语的高调,又没有 格言警句的整饬,却不知为什么,竟能直撞我的心扉,并深深刻在我心里。我想,大概这就是人格的力量, 真诚的力量。他不是为了说着好听, 更不是为了说给别人听,这是他从五脏六腑里掏出来的心里话,没有 包装,连血带肉,却真实有力。 他的话贯彻于行动中,就是细微处也能见其精神。他是二十世纪 后期登上中国政治舞台的少数科学家之一,“官”一步步做得越来越大,可他的“官”念没有随之增强,“官”气没有随之增大,他始终保持着真正知识分子的平民气。在他工作过的单位,走在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特别多,不论是普通办事员还是清洁工,都能与他亲切交谈。如果是熟人,他总喜欢拍拍人家肩膀,关切地问:“怎么样?”由此“领导起”推心置腹的倾 谈。他从不训斥人,当老师不训 斥学生,当领导不训斥下级。相反,当下属或学生辈完成一项本 该做的事时,他总要道声谢谢。 因为在他看来,不论职位高低,人格都是平等的;能力有大小,人格不可辱;凭什么可以颐指气 使,动辄训人?不仅对同事,就是对来访者,哪怕是小青年,他都彬彬有礼地送到门外或门口。偶然有什么不尽意的事,他都要向人家道声对不起,有一次在大院里散步,被骑自行车的青年撞倒,连新裤子都被刮破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还习惯性地向小青年说“对不起”!尊重自己就该懂得尊重别人,尊重别人才能被人尊重。 他平等待人,也平等看人,不以官势权位作衡量高低的标准。一九九三年六月的一天下午,河南某出版社的周某按约三点钟到他的客厅,这时,他的老朋友--原清华大学副校长、欧美同学会副会长、著名科学家张维与他谈得正酣。周某的地位远不如张维,卢老不像一般人那样以贵贱论重轻,他看看表,立即站起来迎接周某说:“噢,你是约好三点,来得很准时。”转脸对张维说:“你是插进来的,不能占预约人的时间。”随即送走尊贵客人而接待普通客人。中国传统道德反对“势利眼”, 西方讲究准时守信,卢老将中西道 德之精华集于一身。 摆脱了一分宫气、俗气,就增添了一分豁达、潇洒。幽默是超脱的高级产物,是居高临下的一种心态,是心胸狭窄者所无法 企及的。卢老性格豁达开朗、幽 默风趣。往往是人未到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和宏亮的话音。他的“谐 趣思维”特别发达,在广博学识的 基础上,他思维敏捷,联想丰富,经常巧喻联翩,妙语连珠,脱口而出,好似随手拈来,点染成趣。饭桌上有了他,就谈笑风生。有时他说:今天我的“锅炉”出了点毛病,不能多吃;有时他说:我的“锅炉”好得很, 投进去什么都可以。旅途上有了他,就不知疲劳。一九九二年应邀到陕北考察神府煤田,汽车在崎岖不平的低级公路上颠簸了九天,有时一整天都奔波不歇,年轻记者禁不住关切地问卢老高龄?他以科学家的精确回答:七十六点七岁。 登高时,年轻人要搀扶他,他摆手说:我还没 那么老,我才三十八点三“公岁”。记者的倦容在赞叹和欢笑中顿然消失。他戏称自己与连续不断的要求合影者合影为“当模特儿”;把经常被邀出席会议、出现在银屏上自嘲为“成了电视明星”,把开车接他的女婿戏称为“马夫”;把离开福建物质结构研究所说成“搭错车”;把自己在物构所搞研究--总结成果--到世界上交流三步骤,比喻为种桃--摘桃--卖桃三部曲;他说中国知识分子“价廉物美,经久耐用”;劝西部地区要贯彻好知识分子政策,否则,不但孔雀东南飞,麻雀也要东南飞…… 他不但善于创造趣语、妙语,而且善于提炼警语、格言。在领导科学院和指导教育界时,他不断概括出三个一些:“站得高些、看得远些、走得快些”,三个面向:“面向四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三个立足:“立足改革、立足竞争、立足创新”。他喜欢将古语和流行语稍加修改,翻出新意。过去讲中国的优势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他说内蒙古的优势是“地大物博人口不多”, 一字之改,切合区情,又翻了旧案。他改“曾子三省”为“卢子三省”,把曾子的“为人谋而不忠乎” 改为“为国谋 而不忠乎”,一字之改,提高了思想境界,表现了自己的爱国情怀。 言为心声。语言是心灵的外显、思想的载体。语言的多彩表现 心灵的富有,语言的隽永反映思想的深刻明晰。语如其人,卢老的语言增加了他的可亲可近。 哲人已逝,风范长存。各级各层的尊者长者都能多一些可亲可近感,这世界就会更加温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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