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二老师于1988年到1992年担任物构所所长,是我国量子化学界的重要领军人物。他在任期间,勤政廉政,不仅花大量精力组织所里科研事业,而且为福晶公司发展倾注了不少心血。他承上启下为物构所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回顾我与张先生的交往,要追溯到在厦大的时候。张乾二先生是我大学时的老师,他治学严谨、教书认真并善于提携后进,使从学者获益匪浅,我们之间的师生之谊延续至今已有半个世纪。除了师生之谊,张先生还是我加入农工党的介绍人,在参与统一战线工作以及为人处世方面,他待我以朋友之真情。张先生比我年长了十来岁,我们算是“忘年之交”吧。
张先生是一位很有学术个性和特色的人,他善于把那种以严格的数学演绎为特征的量子化学与比较直观的分子结构“物理图象”紧密结合起来,建立一种既直观而又严谨的量子化学研究方法,从而在配位键理论等方面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他是群论在化学上的应用方面在国内做得最好的专家之一。上世纪50年代后期,在卢嘉锡先生的指导下,他在从事教学工作的同时带领一个小组培养出磷酸二氢铵等晶体,成为我国人工培养晶体的开创者,他指导的学生后来分别到福建物构所和山东大学打开了人工培养晶体的局面。张乾二先生在学术上直接继承了卢嘉锡先生的化学直观能力和唐敖庆先生的抽象概括能力,他的学术个性就是把两位前辈泰斗的特点融为一炉,从而形成自己的特色。如果说,科学研究有捷径可走,张先生便是在吸纳和继承卢、唐两位大师特点的基础上走出捷径的成功者。而从接受教育的角度来看,张先生的中学和大学的母校分别是集美中学和厦门大学,这是两所由陈嘉庚先生兴办的学校,可以说,张乾二先生是陈嘉庚先生倡导和实践“教育兴国”中成长起来的最杰出的人才之一。我能够有机会接受张先生的言传身教也是此生之幸。
我是1956年考入厦门大学化学系的,那时侯就知道学部委员卢嘉锡教授在化学系有两位既年轻又出色的门生,其中一位就是张乾二老师——名师高徒在校园中历来备受瞩目。
我直接受业张乾二老师是大学四年级的时候,他为我们讲授《物质结构》课程。深入浅出是他的教学特色和风格,任何艰深的问题经他一说就很容易理解,学起来比较轻松,大家都很喜欢听他的课。后来我们知道,张乾二老师为讲好每一堂课,事前都极其认真地备课。因为对张乾二老师的课有兴趣,同学们学得很认真。后来,张乾二老师指定我们年级的4名同学作为物质结构的“学生助教”,参与辅导57级的同学。这4名同学是林连堂、王南钦、王银桂和我。这也体现了张先生教书育人的独特方式,使我们有幸在学生时期就得到特别的锻炼。
1960年我从厦大毕业,被分配到福州大学当助教,时值卢嘉锡先生调到福州大学任副校长。出于对名家的仰慕和进一步深造的愿望,我于62年报考卢老的研究生并顺利通过考试,但有一点需要提及的是,当时张先生也将我学生时的情况向卢先生推荐,所以说我考上研究生与张先生的举荐是分不开的。
还在大学时代,我就留意到张乾二老师很重视阅读外文版的专业书,这对我有重要的启示和影响。当时我国的专业书籍都是从外文版翻译过来的,学会看外文版书籍,对于从事专业知识学习和学术研究工作都十分重要。“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正是在张先生的带动下,我自己也渐渐养成了阅读外文原版书的习惯。研究生毕业时,我遇到了“文化大革命”,1968年被分配到矿山接受“再教育”,直至1973年调到物构所工作为止,其间历时五年之久。在那些年头,我没有从事研究的机会和条件,也就谈不上阅读英文原版书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那点外文基础,我一直坚持学习英语,这种坚持在后来所从事的科研工作中发挥了作用,而这正是得益于先前张先生对我的影响。
张乾二先生是一位本色的学者,也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他性情耿直,待人真诚,敢说真话,言辞幽默。他的这种性格让人觉得可爱、可亲又可敬,他的敢言与幽默常使我们联想到在世时的卢老。显然,在继承卢老的学术思想与研究特色的同时,张先生把恩师的某些性格特点也继承下来了。张先生是卢老介绍参加农工党的,他似乎觉得自己也得培养个把民主党派的“传人”,于是就介绍我加入农工党。他当过农工党省委会副主委,然后他说自己不适合当官,于是最终把我推上了农工党省委会主委的位置。使我参加了许多社会工作。现在大部分社会职务我都已退下来了,只从事科研工作。我常想:一定要不辜负老师们的期望,更加努力做好科研和培养人才等工作。
(本文作者系中科院院士,中科院福建物构所学术委员会主任)